爺爺離開我們已經十二年了,我經常想起我爺爺。爺爺對我的愛是無私而深沉的,象大山一樣久久不能從我心頭搬去,這么多年了,我很少做夢,但只要有夢就一定是我親愛的爺爺。
小時候我很調皮,爺爺幫人家做了兩把小椅子送去換來一斤半冰糖過年,不料被我偷去在外頭過家家,分給村上的小朋友吃。冰糖很大一塊咬不爛,我就用石頭砸碎,然后分給村上的小朋友們吃。奶奶知道了氣個半死,因為那時冰糖是憑票供應的,十分為貴。爺爺沒有打我只說了句吃就吃了吧,反正是買給他吃的。我知道爺爺很違心,但這件小事卻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,因為村上的老人們因此認定我是"完生",經常告誡我爺爺說"沒指望了,他就是個敗家子",爺爺總是一笑了之,依然愛我。有天我把吃飯的小木碗丟了,奶奶帶我村頭巷尾的尋找,可怎么也找不到,回到家中不料爺爺又用竹子幫我做了個小碗,都快完工了,爺爺講別找了,人家早檢去了,我重做一個更好的。爺爺的話非常靈念,沒幾天我就看見了我的小木碗端在別的小朋友手上,還歪歪邪邪地寫上了自已的名字。我回家告訴了爺爺,爺爺讓我別做聲,說不要緊咱自已會做。爺爺在我的記憶中是個非常能干的人,他沒學過木工卻走村串戶為人家做木工活,他沒學過編制,家里用的籃子土筐幾乎都是他自已做的。農閑時還上山打獵,在村里人眼中他還是一個不錯的獵手。逢年過節我們家總有野味,左鄰右舍也為此沾了不少光。因為爺爺不是個小氣的人,只要他有總會分一些左鄰右舍的。后來爺爺走麥城,在道士彎打野豬土銃炸了鏜傷了眼睛,落下了殘疾。爺爺一生經歷了三次生死考驗,銃炸鏜九死一生,還有一次是解放前,爺爺與村上的人去彭澤販菜籽,途經梧桐嶺被土匪劫持,綁在山上三天三夜,爺爺用心將繩索在石頭上磨斷,然后解開另外兩位的綁繩,逃下山來檢回三條命。還有一次是五八年修建殷山水庫,我家房子是炸藥倉庫,有位管倉庫的在拌藥時弄爆了炸,爺爺當時在房里洗澡,用秤砣砸斷窗子逃生,手還被燒傷。那場大火造成兩死三傷,非常悲慘。但爺爺卻成功逃過一劫,他活到了八十四歲。晚年的爺爺經常對我講,吃虧是福,凡事別太斤斤計較,或許這就是爺爺對人生的感悟。七六年爺爺因受傷的眼疾復發在九江第一人民醫院治療,主治醫生是位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姓廖,為爺爺主刀他還是平生第一次,因此他特別上心,對爺爺也關懷倍至,我當時才十歲,在醫院服待開刀的爺爺,廖醫生對我也很好,爺爺出院時還送給我好幾本小兒書,爺爺重情義,此后還每年去看望廖醫生,他會拿些城里人喜歡的土特產給他,回來時廖醫生總能回贈些治眼病的藥,記得我讀初中時還給他寫過信,他總能回信鼓勵我,他忘不了爺爺,他說爺爺是位有德的老人,大學生與老農民就這樣建立了幾十年的友誼。
爺爺是個普通人,他勤勞有耐力,一個人能做的事從不麻煩別人,他總是天不亮就一個人悄悄地下地干活,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兩年,因為眼腈看不見才沒怎么出門。爺爺心地善良,對家里小孩非常有耐心,他很少打小孩,有時實在氣不過也只是雷聲大而雨點小。他平生沒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業,但他一生正直無私,堅守心中做人的原則,在村上是位受人尊敬的老人。我懷念爺爺是因為他對我一生的愛而我卻無以回報,只有在心中默默的緬懷。